人间值得
第一话、教育是立团之本
1、
朱正廷最近很苦恼。
苦恼的根源在于，Nine Percent接受了某严肃文学因转型而新开辟的娱乐板块的专访。传统杂志和新媒体不一样，提问通常不太结合实事，并巧妙避开了人尽皆知的八卦笑点，专门戳年轻爱豆的命门。
譬如此刻。
“朱先生，您对于泛娱乐产业链中新人价值变现的路径思考有什么看法吗？”
这叫朱正廷捏了把冷汗，对新人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我觉得吧，泛娱乐产业它是一个概念，而俗话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因此我们九个会努力做好，让大家写论文时可以以Nine Percent做样本分析。”
优秀！完美！机智！
九人企划还没出，朱正廷因具备“众所周知”的温柔、宠爱弟弟、非暴力等优点，习惯性为团员们所鞠躬尽瘁。
他余光瞟了眼摄影棚四周，发现除了自己稍有冷场以外，其他机器前的年轻小伙，各个都展现出了游刃有余的姿态，他心下才放宽。
2、
采访完后他们又投入了紧锣密鼓的行程中，朱正廷很快将其抛之脑后。
如果不是飞机上贾斯丁非要拉着尤长靖演大兵老师的双簧，朱正廷也不会想没收小鬼的游戏机来个杀鸡儆猴，这一举动导致林彦俊和陈立农“群菜鸡无首”，双双阵亡，蔡徐坤看了心痒说我带你们吧，王子异心下一紧，火速把眼罩和耳塞戴好装睡，防止待会三只菜鸡打起来被误伤。
范丞丞，哦，他觉得团员们在新专辑里抢着当vocal这一举动很不real，穿插在闹剧和颠簸的航行中吓唬大家：
“YO YO
这里是DJ福西西
现在我坐上了子异的747
身上的肉肉10 K G
幸运观众我将分给你
没办法只能Two Pick
朱正廷和他的贾斯丁
祝你们在天愿作喷射机
在地愿为小学鸡”
他话音刚落，果然打游戏的三人输了。
蔡徐坤自封队内第一游戏小王子，现下带着那俩新手，不到五分钟就被团灭，很是抹不开面。
他把输的原因归结于：林彦俊顶着尤长靖的头像和ID，还不停嚷嚷着，“我是宇宙之光尤长靖，哈哈哈你来打我呀！”
不要说对家了，他和农农确认过眼神，想联手杀人。
这一主动讨打的行径，导致对面的小伙子暴跳如雷：“宇宙之光？小心给你灭了！我媳妇天天给你投票，家里的农夫山泉都要逆流成河了！”
3、
独自唱了几段rap却只收获了耳塞观众的合十鞠躬，DJ福西西很是泄气，眼见打游戏的三个人快打起来了，他随手拿过一本杂志卷成筒，心想来个高音喇叭，不信他们不拜倒在我的古奇香奈儿LV下。
“等一下，杂志给我看看。”
朱正廷瞟了眼不嫌事多的福西西，猛然发现这是那天严肃文学对他们这群一点都不严肃的大龄儿童的采访。
从战战兢兢缩回脖子的西西手里接过杂志，仔仔细细做完了通篇阅读理解，朱正廷的脸色阴得要滴下水。
他一回头，发现八个小崽子排排坐好，乖得跟幼儿园里等着老师发小红花的小朋友一样。
“富贵，你觉得年轻偶像应当引领的时代风向，是头发？你还表示下次要教粉丝做头发？”
“哥，我不是故意不带你玩，主要丞丞说你剪头发的水平还比不上我发家前村口的亚历山大Tony赵四大爷。”
“农农，人家问你，当前粉丝经济下对你最大的影响是什么，你说督促你补作业的人数空前巨大？”
农农低头，不敢接茬，事实上他原本的回答是：帮他补作业的人数也空前巨大。感谢这本杂志，帮他稍微降低了正廷哥的怒气值。
“长靖啊，人家问你马来西亚的特有文化，这道题不超纲吧，你回答说油条配小辣椒？你怎么不说椰浆饭呢？”
“我……我一紧张给忘了，哥你别生气了，我下次注意加上。”
朱正廷扶了扶额。
“回去，你们几个，都得好好思过。”
4、
罚他们什么，说真的，朱正廷没想好。因为他实在想不明白，问题的根源在哪儿。
他左思右想，其间经历了小弟们的递烟喝茶等一系列做贼心虚求原谅的讨好，这无形中导致朱正廷思考的时间变长。
尤长靖想用热水壶煮方便面，他就踱着步子望一望沸水。
“诶上次那个采访……”
“正廷哥哥我是给您做的，您不舍昼夜地为我们操劳，都不像30多岁的年轻小伙了。要不我再给您打个蛋？”
小鬼偷偷摸摸换了个红色的脏辫，跟冲天炮仗似的，很不成体统。
“鬼啊，我记得你在采访里说……”
“哥，哥，那个什么您上次说我绿色好看对吧，粉丝喜欢您也喜欢，我明天，不不不，今晚我就给您一片草原。”
等到大家发现队长乐在其中，不再理会他各种无理要求时，朱正廷才终于寻思明白，这个团缺的究竟是什么。
是教育。
5、
纵观整个Nine Percent，除了他朱正廷是正儿八经响当当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的本科生，其他的八个小伙子，要多没文化就有多没文化。
大马甜心是南艺的，兄弟院校之间得多多包涵。但这个外籍友人既没拿到毕业证，又连自己的年纪都算不清——1902年到今年怎么能算出80多岁呢，明明是90多岁！
冷彦俊据说是广外英语系高材生，出于艺体生对文化生的天然崇拜，朱正廷觉得那还将就。可冷同学连“天使”都能拼成“角度”，其学历可信度待考究。
子异自幼在观音佛祖座下受仙人点拨，熟读《金刚经》等佛学典籍，深谙“双手合十、内心踏实”之道，勉强算半个文化人吧。
坤坤进江湖早，摸爬滚打的社会经验比旁人积累得深厚，识进退，知冷暖，分高低，唯一的缺点是太纵容几个弟弟了。
丞丞和小鬼，一看就是锋利有余圆滑不足的少年人，粉丝吃这一套他可不吃，二人每次一说话，他就担心被拽着把柄。
农农是个苦命孩子，勤奋上进又好学，自强不息之典范，国家栋梁之楷模，可拿来树立典型，教化下几只皮猴。
头号皮猴贾斯丁，太难管了，文化水平什么的再议，三天不揍他就要联合其他部落的几只皮猴闹革命。他是在镇压不住啊，长此以往，大清可能真的要亡了。
6、
尤长靖在队内一向是劝和的存在，他倒不担心惩罚，反正可以让林彦俊代劳。但几个弟弟确实很皮，管不过来，于是他偷偷摸摸来到朱正廷的房间，想劝他消消气。
一进门，发现贾斯丁、丞丞、小鬼和子异四人正围着桌子奋笔疾书。他凑上去一看，原来前三人在默写古诗，后者在抄经。
“富贵啊，‘千呼万唤始出来’的下句是什么啊？”
“犹抱琵琶半遮面。”
“油爆枇杷？好吃吗？”
“富贵你先看下我的，‘两个黄鹂鸣翠柳’的下句是什么？”
“一行白鹭上青天。”
“鹭怎么写？”
“……”
富贵秉承着“先富带动后富”的伟大领袖指示，诲人不倦地帮助两只文盲，正说着，朱正廷推门进来了，霎时三人端正坐直，仿佛交头接耳只是尤长靖的错觉。
“那个……正廷啊，我觉得这太为难他们几个了，要不先缓缓？”
朱正廷坐在豪华藤椅上，吹了吹搪瓷杯里的枸杞菊花茶，45°角仰起头，极其唯美动人而又明媚忧伤地望着尤长靖。
在大马甜心感到不妙、准备溜之大吉之时，薄唇轻启，邪魅一笑，吐出一句：
“补考准备得怎么样？”
一击毙命。
7、
事实证明，这惩罚还是太轻了。
“‘两岸猿声啼不住，正廷欧巴二百五’？”
“我是想写二米五的，都怪子异抄经还要念出来，影响我。”
丞丞把探出去观察暴力仙子的头，缩回它该在的地方，满脸真诚。
“丞丞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佛经念出来的。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我以后每天早上在你床前念一遍《般若波罗蜜心经》表达忏悔。”
“哥我错了，是我自己不会。”
面对双手合十的王子异，范丞丞的真诚碎了一地。
“小鬼，你来解释下，什么叫‘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正廷不早朝’？”
“哥你想啊，你经常练舞到半夜，早上起不来，例会都是坤坤帮你主持的，我觉得这句诗很写实，丞丞你觉得呢？”
“你这算什么，正廷哥，我写得更好。”
富贵唯恐天下不乱地插话进来，献宝似的把自己的诗句摊开。
朱正廷直接不想看，把几个人的卷子捏成团，敲敲他们的头，“每人五千字，明早交上来。”
“不是，哥，我觉得我和他们俩不该罚的一样吧。”
贾斯丁可怜巴巴地望着仙子哥哥。
“说的有道理。”仙子温柔地摸摸斯丁的头，洒下几滴杨枝甘露，“你，一万字。”
8、
晚上等舍友都睡下后，朱正廷才摊开皱巴巴的斯丁试卷，上面歪歪扭扭的字，丑得令人发指。
但他越看就越忍不住脸红。
那是他们还作为练习生在公司时，有一晚提到前途，众人伤感，不免喝了酒。贾斯丁醉意昏沉，抱着他哭了好久，然后抬头望着他，像一只刚离圈的小羊羔。
随后这只羊，猝不及防地亲了他一口，印在脸上，说哥哥咱们不分开好不好。
这一幕，凑巧被刚转醒的另一位练习生看见了，但他决定替那两人保守秘密，重新闭上了眼。
第二天，朱正廷宿醉后头疼，起不了床，又不愿见斯丁。弟弟自知做错了事，不敢轻举妄动，乖乖站在门外，问照顾他的师兄：“正廷哥好些了吗？”
“还好吧，就是耳朵有点红，脸色发绿。”
“那您帮我转告他，我下次绝对不乱亲他了。”
“没事，说不定亲一亲他病就好了呢。诶诶诶，朱正廷你别往我身上吐啊……”
谁知道那混小子把这乱写进李清照的词里了。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丁泽仁，却道正廷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半夜三更，远在乐华的丁师兄，莫名接到一个电话，“老规矩，两万字，手写，明早拍照发给我。”
